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渠县礼义城遗址

来源:渠县文旅局       发布日期:2022-05-12     点击数: 人次

  渠县的夏天都是闷热为主,那年的夏天也不例外。记忆中,那年的夏天唯有炒山棃(同“梨”)让人无法忘却。没错,是放入铁锅中油炒苹果、棃的炒山棃。

  由于青壮劳力外出,田间巷头多见老人与儿童,在海拔430米的礼仪城遗址内,记不清面目的老夫妻为我们这些文物调查人员准备一顿主菜炒山棃的那顿午饭便成为记忆中无法忘记的定格。礼义城深植于记忆中,近750年前宋人与蒙古人在礼义城血战二十年的历史便无时不于眼前闪回。

  渠江是渠县的母亲河,渠县最重要的文化载体渠县汉阙、城坝遗址、渠县文庙、礼义城遗址、三汇白塔等都位于渠江东岸或西岸。也就是说,自东周至清、民国时期,渠县境内的人们演绎的精彩大片多选址于渠江两岸。

  南宋抗击蒙元的历史中,四川以山城防御体系与蒙古骑兵对峙五十二年,1259年蒙哥汗“折鞭”于南宋四川首府重庆城之屏障钓鱼城下,为南宋续命二十年。1276年南宋降表之后,钓鱼城又坚守三年才降元,创造了世界军事史上的奇迹。战争不仅仅是人们口中的人员伤亡数字,还是家园的荒芜,是人命的填补,是满目的苍凉与悲怆。渠江岸,晓风残月,渠江西岸的礼义城遗址是这宏大战争史的亲历者、讲述者。

  在蒙古铁蹄踏遍欧亚大陆所向无敌之时,只有巴蜀之地的川人让他们的铁骑徘徊于渠江、嘉陵江、涪江、沱江、长江岸,不得畅行。

  位于渠县土溪镇的礼义城筑城于1255年,此时创山城防御体系的余玠已在官场倾轧中郁郁而亡,渠江为蒙军南下至重庆的通道,为拒元军,四川制置使蒲择之筑礼义城,并迁渠州治于其上,开始了礼义城二十年的铁血兼程。

  礼义城山脚渠江侧一溪流入渠江的口岸,村民称之为洪溪口。父辈相传该口岸的水面被礼义城的军民及元人的血水染红,才有了洪溪口的名称。战争的记忆以这种相对温和的方式于民间流传,但细思则恐,需要多少人命才能将江水染红。南宋初期四川人口200余万户,至钓鱼城降元后,四川人口仅有10余万户,五十二年的抗元进程中,巴蜀大地以人口减少95%为代价,这又是何等惨烈。礼义城于1275年城破,元人招降礼义城军民仅1500余人。洪溪口,洪溪口,红色的溪水口,遥遥风雨中,天地同悲。

  现今的礼义城还可见城墙、城门、炮台遗迹,散落的明代、清代石碑,当然还有被村民开为电线杆的宋代地图碑残件若干。8道城门现存3道,东、西、南、北城墙都多少留存了一部分。若你渡船过渠江,爬400米的山程至吊哀门入礼义城,大口喘气是必然的。若你随山就势,从较缓的水门入城,会不那么难过,但需注意脚下一夫当关的狭窄山道。西门就不必去了,门已封。当然,现在入城不必那么麻烦,村村通公路可直达礼义城顶。还好,只能越野车上行,多少让以险峻著称的抗元山城留了体面。

  二十年铁血礼义城已被稻田、瓦屋掩埋,那人间地狱早已不存,染红溪水的人们也早已消散在历史长河。

  残存的宋代地图碑被拼接后,密匝匝的炮台、盾牌、飞梯等攻守双方的战争器械再现了山城防御体系中的攻防画面,尤其是“城门内外两侧的石炮兵团对战场面甚为壮观”。礼义城的攻防战尤其艰难。1258年,蒙哥汗全面攻蜀,川北门户鹅顶堡、苦竹隘、大获城等山城相继陷落,顺嘉陵江南下,又破青居城、大良城等山城。这些山城中有“四川八柱”,都是宋廷寄予厚望的重要山城,但其一触即溃或不战而降,唯在礼义城两次攻城不克,渠州知州胡载荣“率州人矢死固守,卒赖以全”。

  礼义城在四川山城体系中为中小型山城,驻军不过千人,地位不显,恰是在战争最关键时以死拒守,捍卫了钓鱼城东北屏障。1259年,蒙哥汗折鞭于钓鱼城下,历史由此往前直至今天。钓鱼城东北渠江岸随广安大良城陷落,若渠县礼义城再破,钓鱼城无东北屏障,会不会蒙哥汗不会“折鞭”,会不会南宋提前二十年失去巴蜀,随即失国,那样的历史不知会是什么样子。幸好礼义城坚守,间接护卫了钓鱼城,便没有了这些会不会,历史还是历史。常怀敬畏,方可远行。所以,网络的穿越小说也不是没有道理,因为历史有时就是由这些不起眼的小人物、小地方书写。

  四川山城体系上百处山城寨堡中,经历多次战事而屹立二十年的宋军山城仅寥寥数处,且其中重庆城、钓鱼城等皆是宋军防卫重点,其政治地位、驻军数量、防御能力均不是礼义城可比拟的。礼义城自与元军对峙始,以弹丸之地、微薄军力支撑,二十年间从未被攻克,在四川众多山城中已是一个奇迹。1274年10月,元军再攻礼义城,1275年2月,礼义城城破。最终,礼义城以渠州知州张资自杀为二十年抗元画了一个“完美”句号。不若钓鱼城坚守三十六年,且于1279年以守将王力弃城投降为结局。

  礼义城得名,有说因山得名,即礼义城所处原为礼义山。有说因抗蒙得名,知州胡载荣率官兵抗元而死,因胡载荣或官兵之死而取“循礼守义”之义。不论何因,礼义城传名至今,不碍“礼义”之义,循“礼义”之理,于民族生死存亡之际,挺身而出,唯死而已,已是民族之精神体现。

  那年夏天,老人的油炒山棃因咸压不住甜,进入口中,实与美味不沾边。闷热中,以泡菜就米饭果腹,然后以逃离的心情,以最快的速度,将礼义城地图碑残件及石柱础等文物运送下山。

  恍然记得,当时夕阳下波光点点的渠江甚美,过江后视线内的礼义城在苍茫云天下甚是壮阔。当时只知礼义城是南宋渠县人与元兵打仗的地方,在什么背景下打、怎么打、打成什么样,渠县人为此付出了什么代价,全然不知。以一知半解对待,以行业自觉收集文物,茫然中完成了礼义城的首趟“旅游”。其后多年,才恍悟当时收集地图碑是多么幸运的事,才后怕若当年不收集,一定会成为此生之憾。想来,礼义城为抗元山城,何尝又不是精神堡垒,才会有几百年间的精神传承,才会有几百年后的不期而遇。

  本文载于《达州日报》,2022年4月9日第6版

  审核:雷虹;作者:肖仁杰;上传:陈涛